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祸乱朝纲的贵妃(39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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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船桨划破河面一层薄冰,船儿荡悠了一下,行了出去。
    春晓不经常坐船,站在那里晃了一下,被司庭一把扶住,才勉强坐在了船上的板凳上,“净莲倒是站的很稳?”
    净莲是他的字,初见面时他便鬼使神差地告诉她了,没想到她直接便亲昵地叫了他的字,他羞涩地低了低头,轻声道:“我的家乡多水,是以时常坐船,凫水也是会的。”
    春晓捂着嘴笑:“文文雅雅,斯文俊秀的状元郎也会凫水吗?”
    司庭点了点头,他抚了抚自己的衣袖,坐在了春晓的对面,不好意思看她的面容,便看着她随着船儿摇晃荡漾的及腰青丝,耳朵红红:“我会凫水,还会做饭,能修房顶,木工也通懂一些……”
    春晓有些吃惊,“你平日都不读书,时间都用来学手艺了?”看他年纪轻轻就考中状元,还以为是个死读书的清高学霸,要么就是书呆子。
    司庭抿着唇,有些窘迫地笑了笑,悄悄抬眸看了她一眼,垂首道:“在下家境贫寒,寡母将我抚养长大,十岁那年母亲离我而去,此后便是我一边念书,一边做工筹集读书的学费……是以因缘巧合,习得了许多技艺。”
    穷书生啊……
    春晓靠在身后的船板上,目光不着痕迹地从他身上朴素的衣袍,以及沾着灰的旧靴上扫过,被谢岑丘培养过的眼光毒辣得很,若将他腰间那块粗陋的佩玉当了,怕是就只够坐五回船……
    就这家庭条件,刚刚也和她充大方,春晓不知道该说他傻,还是打肿脸充胖子。
    司庭捏了捏手指,随着船渐渐划出去,沿边河道上的人声烛影浮动,心绪慢慢平复下来,他温和地看向她,随意道:“上回匆匆一顾,只知小姐芳名,却不知小姐家住何方,是哪里人呢?”
    离开人群,春晓随手将面纱解下来,透了口气,闻言眯着眼睛笑道:“我是长安人。”
    长安米贵,居大不易,司庭看她一身朴素,没有什么佩饰,鼓起勇气又道:“姑娘家住哪里呢?上回在宫内见到你,我……”
    春晓沉吟一声,道:“净莲猜猜看。”
    司庭定了定心,直着腰身,道:“在下当朝新科状元,如今于翰林任编修一职,若是姑娘不嫌弃,改日在下……登门拜访?”
    春晓眼珠转了转,双手撑着船板,狡黠道:“公子就不怕,我家门庭太高,公子登不上?”
    司庭顿时语塞,脸庞涨红,嗫嚅不出声。
    春晓心里叹了一声,真是个老实人,前面看他对待万丞相千金都能义正言辞,还以为是个刚烈勇敢的性子呢,她觉得有些无趣,但还是道:“可不论我家门庭如何,只要我愿意,便没人能拦得了我!”
    司庭眼睛一亮,他啊了一声,又闭上嘴巴,仿佛得到了什么暗示。
    踌躇了一下,他又道:“不知你我,可有再见之时?”
    河水在木浆下哗啦啦出声,天地间像是安静了,却又仿佛能听到某些喧嚣,他认真地看着她,那双干净漂亮,大而圆润的睡凤眼映着岸边的灯火,亮极了,像是只属于她的星辰。
    春晓歪了歪头,然后在他的目光中,慢慢地倾身,最后落在他耳边,“会的。净莲公子。”
    说话间,樱唇轻轻碰到了那薄薄的耳垂,那里便好似火烧一般,猝然红透,像是将滴下血。
    司庭整个人僵硬,睡凤眼睁得大大的,如受惊的幼鸟。
    春晓被逗乐了,忍住笑意,她看向岸上的池月,这是她在催她回宫了,便话头一转,道:“净莲与万丞相的千金相识?”
    司庭满脑子混沌,目光懵懵地看着她,想不起来万丞相是什么东西。
    春晓俯身道:“万莺莺可是个好门庭,她的父亲是当朝丞相,她的两个兄长各自于吏部与内阁任职,他是相门独女,受尽宠爱……”
    司庭慢慢回过神,听到她说的话,眉头越皱越紧,最后打断她道:“我岂是那攀附权贵之人?”
    春晓愣了愣,他都穷成这样了,她擦鞋的帕子都比他腰间佩玉贵个几十倍,怎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。
    司庭看着她,笃定道:“我对那万小姐无意,绝对没有,否则就让我天打雷劈。”
    这语气,像是被女人缠上的丈夫和妻子自证清白。
    春晓:“……”
    春晓:“你不愿与权贵同流合污?”这么清高?
    司庭坚定地点点头。
    这么清高的寒门子,她倒是第一次见,“那若我是万莺莺的妹妹呢?你可也不愿结交权贵?”
    司庭抬眸,哑了哑,然后拧眉:“你不一样。”
    春晓笑笑:“莫非你寒窗苦读,只为来京做一个小小的翰林编修?”
    司庭沉默了一下,然后目光坚定地看向她,嗓音沉稳镇定:“我不会一直屈于人下,你给我时间,我定能一步一步走上朝殿,位列前阶。”
    春晓像是被他眼里的光灼了一下,眨了眨眼,没有打击他,只道:“若你不要万丞相的相助,兴许我也可以帮你。”
    “小姐!!”
    岸上池月急急呼唤一声。
    春晓抬起头,敷衍扬声:“来了来了!”
    她复又低头,看着他,笑道:“我与公子一见如故,像是相识好久了一般,只是欢聚短暂,愿下次相见时,你我皆能得偿所愿。”
    司庭伸出手,只来得及感受到她的衣角擦过。
    得偿所愿……吗?
    艄公靠岸,春晓踏着船板,走上河边青石板,与艄公擦肩而过时,忽然听到那艄公苍老嘶哑的声音。老头像是好奇,八卦地压低声音,不明不白地问了一句,“夫人是要改嫁了?还是,未曾嫁于上回的那位公子?”
    春晓愣了愣,不解地看着这张陌生的老脸?
    “你我认识?”还是她曾经和谁坐过他的船?
    艄公摇摇头,撑着船桨,驶开了,唉……显然这位姑娘忘得一干二净。
    只是不知道,这姑娘是单单忘了他这老头,还是连船上那俊朗不凡浑身湿透的公子,一并忘了。
    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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